天足运动到了1898年,已成为国家改革的急务之一。这一年,改革者康有为向光绪皇帝呈上一份慷慨激昂的奏折,吁请他即刻下令禁止缠足,因为缠足已经使得中国在国际舞台上缺乏竞争力。康有为,《请禁妇女缠足折》,李又宁与张玉法编,《近代中国女权运动史料》(台北:传记文学出版社,1975),第508—510页。康有为从五方面谴责缠足:缠足就像是施加于无辜女子身上的一种肉体刑罚(肉刑);缠足有违父母对子女的慈爱之心;缠足使女子脚骨受损,体弱多病;中国因缠足而“弱种流传”,连带使得中国男子的体格羸弱,无以为兵;此外,缠足贻笑国际,因为在外国人眼中,它乃是一种野蛮风俗。很明显的,康有为对于成为国际社会注目揶揄的对象一事,感到相当困窘不安。在这篇奏折的最后,他预言,禁止缠足之后,“外人野蛮之讥,可以销释”(第510页)。有位沈女士受到这波批判浪潮的鼓舞,提笔写了一封信给《女学报》的主编薛绍徽(1855—1911),以过来人的心情痛陈缠足之害。薛绍徽是受过传统古典教育的乡绅闺秀,也是上海女学堂的八位创办者之一。创办女学堂的构想,主要来自《论女学》作者梁启超以及上海电报局总办经元善。其他创办人还包括了郑观应以及康有为胞弟康广仁,他们同样都是反缠足运动的先声。薛绍徽的丈夫陈寿彭以及夫兄陈季同,均为福州船政学堂的毕业生,他们再加上陈季同的法国妻子,都是清末引进新学的先驱者。薛绍徽的丈夫为陈寿彭(1857—约1928),他与哥哥陈秀同(1851—1907)都是《求是报》此一维新时期刊物的创办人和主编。陈秀同的妻子为法国人,取了一个中文名字,叫做“赖妈懿”。倡议女学堂的会议在1897年12月6日召开,正式成立则在1898年5月间;女学堂一共办了两年,招收了70名女学生。《女学报》创刊于1898年7月24日,而在1898年10月29日发刊后,便告停刊,总计印行了12期,不过留存下来的只刻下8期而已。参见钱南秀(Nanxiu Qian)的论文“Revitalizing the Xianyuan (Worthy Ladies) Tradition,” Modern China 29, no.4(Oct. 2003):399—454。并请参见她的《清季女作家薛绍徽及其外国列女传》,收入张宏生编,《明清文学与性别研究》(南京:江苏古籍出版社,2002),第932—956页。承蒙钱南秀慷慨提供她的文稿和薛绍徽著作影本,特此志谢。既然薛绍徽本人积极从事女子教育改革,她的家人、同事又都有着西学的背景,因此,当沈女士写信给她的时候,极可能期待获得她的共鸣,并肩挞伐缠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