乳与卵卷子_乳与卵卷子试读-查字典图书网
查字典图书网
当前位置: 查字典 > 图书网 > 女性 > 乳与卵 > 卷子

乳与卵——卷子

现年三十九岁,年末就要满四十了。眼下的职业是女招待。尽管都统称为"女招待",但其中却不乏各种形态。根据供职店铺所处的位置,就可以粗略估计到其薪水的多少、顾客的层次,以及大致的业务内容。虽说大阪也有远近闻名的酒吧一条街,但卷子供职的店面却坐落在大阪名叫京桥的那一带。或许是因为地处人们常说的郊区吧,这里和所谓的高档彻底无缘。在整栋建筑物都被涂抹成茶色的电游中心旁边,并排着好几家顾客只能站着喝酒的简易酒馆。而在那间让人怀疑建筑物的角度都已倾斜的个体书店旁边,则是一家形状狭长的烤肉店。而与它挤得密不透风的,是靠电话和嘴巴来挑逗客人的风俗店,用花里胡哨的装饰来刺激着人们的眼球。旁边就是卖河豚料理的店铺了。不过,说到这里的河豚料理,就算是仔细咀嚼,自己享用着河豚的哪个部位,也不啻一大谜团,似乎根本就搞不懂,究竟嘴上吃的是河豚身体的什么部分。四周则充斥着爬金库机的喧嚣声浪、霓虹灯闪闪烁烁的迷离光影、装有电游机的桌子、暗淡无光的咖啡馆、不见店主和顾客身影的印章店等等。人们大笑着,宣泄着淤积在心中的郁愤,在道路两旁,只见啤酒瓶堆积如山,有些已经破成碎片,杂乱不堪。尽管人们常说这一带充满了怀旧的氛围,让人放松,但聚集于此的,也都不外乎一些小小的店铺。每家酒吧都无一例外地配备了卡拉OK,以至于每栋建筑物里都响彻着麦克风"呜呜呜"的回音。而正当你就要沉醉于其中之时,一个早已年过六旬的老妪却在旁边拼命地拉客,或是有人招呼着"还可以跳舞呐。两千日元就可以任你喝个爽,怎么样",诸如此类,各个店家都自有拉客的杀手锏。不过,卷子上班的地方却属于那种只有两三个陪酒女郎的小型酒吧。 靠吧台的地方有几个位子,此外还有几个用沙发围起来、被叫做包厢席的座位,只要进来十五个客人,整个店子基本上就爆满了。无论购进多么奢侈的酒水供客人享用,结账时一个人一晚上消费一万日元,已经是天文数字了。为了提高营业额,女招待们必须也大点各种酒水,一直喝到肚子里翻江倒海。光喝酒还不够,还要点像烤香肠、煎鸡蛋、生油沙丁鱼等不知属于下饭菜还是下酒菜之类的东西。尽管卡拉OK的回音震耳欲聋,但一首一百日元的点歌费倒也可以积少成多,所以必须拼命地大唱特唱,可就算这样,客人们也大都是结完不到五千日元的费用,便欠身离去了。还有不少的生客是冲着便宜的自助酒水而来的,从开始到最后都坐在那里纹丝不动。即便如此,店铺是靠回头客好歹才维持经营下来的,来的也大都是常客,所以,也不可能太出恶招。如果客人不走,那原则上店子是不能闭门打烊的,也就是说,卷子上班的地方奉行的是彻底的客人优先原则。 尽管有所谓母子单亲家庭的补助费,但这对卷子一家的生计来说,却无异于杯水车薪。离婚后不久,卷子就马上干起了超市的杂务、工厂的短工、收银员兼捆包工等各种差事,但仅靠这点薪水,还是难以为继,所以,她又当起了陪酒女郎。说来,卷子的性格属于那种有些认生,而且低调朴实的类型,因此,刚开始在陪酒现场与客人应酬起来,也不可能得心应手,但在辗转换了好几家店子之后,总算在眼下这家店里落脚下来。屈指一算,这也快到三个年头了。这家店除了身为店主的、五十多岁的所谓老板娘和卷子,就还有两个二十岁左右的打工女孩。当然,两个女孩子既算不上美女,也说不上聪明伶俐,还不时来点无故缺勤,而在接待客人时也有些心不在焉,对时间斤斤计较,净是唠叨着自己的事情,可就算如此,如果把话说得太重,让她们给辞掉了,也还是很为难的,所以没办法,就忍着点吧--这已成了老板娘的口头禅。不过,卷子也算不上什么美人,也不具备什么超群的说话技巧,所以,老板娘与其说是在仰仗着她,不如说是瞅准了她的短处,以至于渐渐地,除了分内的工作,还吩咐给她一些其他的差事。比如,在啤酒进货的日子提早来上班收货,或是把带有照明的招牌拿到一楼去接上电源等等,都成了卷子分内的差事。此外,卷子还要做下酒菜,负责打扫清洁,客人走了,还要清洗餐具,既要倒垃圾,还要采购东西。总之,就是店里的差事无一不做。在这里工作六天的卷子是彻底的计时工资制,尽管没有仔细问过她,每个月挣多少钱,但单纯地估算一下,即便中间一天不休,最多也不会超过二十五万日元。如今身体没什么毛病倒还好,母女俩的生活似乎也不会有什么突然为难的,但也没有什么储蓄可以让人高枕无忧。再说卷子今年已经快四十了,也不知道这以后会发生些什么,更何况大部分夜晚都撂下绿子一人独守空屋,这又算什么呢?当然,这也不是始于现在的事情,再则,据说如今的单亲家庭大多处境更加悲惨,在这一点上,卷子她们毋宁说还算是幸运的。比如卷子上班的晚上,一旦出了什么事儿,附近还有卷子早年认识的朋友,可以赶过来帮帮忙、救个急什么的。尽管这倒是可以让人多少宽心,但从今以后,基本上都是让绿子独自在家里过夜,这种设想本身就是万万使不得的。尽管使不得,但卷子自己对此也心中有数,我也不可能煞有介事地替他人担忧,居高临下地说三道四,再说,自己又不能具体地帮她点什么,所以,也就不便参言了。反正,只要偶尔一想到卷子母女俩今后会遇到的各种难题,我就会情不自禁地陷入灰暗的心境中。尽管这也无可奈何,可说到只要在正规的公司里就职,便能高枕无忧,那倒也并不尽然,这也是最近不争的事实。虽说很多事儿都明白,或是自以为明白,可越想就会越觉得麻烦。一想到"大阪"、"母女",从这两个词的字面和发音,到指向和意象,就总有一般疲惫像悄无声息而又呆板单一的夜晚一样,冲着我背后压来,难以拭去,以至于濡湿了我的心肺和眼眶。 ○阿国说,她发现自己一直用反了卫生巾。她说的时候好像挺来劲儿。有什么可来劲儿的?尽管我不是很明白,她好像一直把黏胶那一面对着了自己,还蒙在鼓里呢。那样一来,自然是吸收不良,想必也够难受的吧。把黏胶贴在那里又撕开的时候,想必会很疼吧。真的有那么难懂,以至于要搞错方向?"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卫生巾吧,那可是暴多。"阿国说道。所以,在今天放学回家的路上,就去了阿国家玩。进了厕所里一看,那里摞满了帮宝适大小的卫生巾。因为我们家没有,所以,尽管心里不爽,但还是抱着见习的心情坐到了马桶上。一瞧,到处是各个种类的那玩意儿,还有撕扯下来的特价商品的条码。听阿国说,之所以来例假,是因为卵子没有受精造成的。原本为了接受并养育精子而准备好的类似于床垫的东西,与鲜血一起流了出来。这么说来,没有受精的无精卵是不是就混在那些血里了呢?这样想着,阿国上个月居然把自己的卫生巾撕开来看了看。我好生惊奇,尽管有点恶心,但还是问了问,撕开看的结果如何。阿国满不在乎地说,好像卫生巾里有好多细细的颗粒,那些颗粒吸收了经血以后,变成了黏糊糊的胶状,但里面究竟有没有无精卵,却怎么也看不出来。 从拥挤的东京车站换乘山手线,在开往上野的途中依旧人潮如流,拥挤不堪,就仿佛人们又当场生出了无数的人一样,以至于电车里人头攒动。与在车站碰面时相比,卷子似乎逐渐兴奋起来,言行举止都有点夸张,显得神情亢奋,这不禁让我有些惴惴不安。她煞是兴奋地连声问道:"喂,喂,喂,银座到底咋样啊?还有,从这里到你家还有多远呀?说到东京,到底咋样呀?"问到咋样咋样,我也不好回答,所以,就简单地说了句:"银座不远的,从我家到上野换车,两站地就到了。"也不知她是不是在听我的回答,反正我话音未落,她就说:"其实我也来过一次的,这个东京!"因为声音很大,惹得坐在我们前面的妇女也微微抬起眼睛,瞅了瞅卷子。卷子的嘴角有些歪斜地咧开着,在自然光下,她脸上的斑点,还有积在深深的法令纹里的粉底霜,以及整个脸上的皱纹,无不格外醒目。 卷子站在我的左侧,绿子站在我的右侧,而椅子上则是人满为患。每当电车缓缓地颠簸时,并排站的乘客们也会随之晃动肩膀。今天是一个十足的夏日。 透过车窗可以看见无数的大楼和住宅。屋顶和侧面的巨大平面承接和反射着阳光,一切都反着白光,于是,一切都因那白光融为一体,化作了另一个硕大的整体,似乎正蠢蠢欲动。凝神注视那白色部分的时候,感到汗水就像小小的生物一般,在自己的肌肤上徐徐蠕动。这种感觉近于酥痒。--就在这样琢磨着的时候,不知为什么,竟真的感到痒了起来。这才发现,自己没有带擦汗的毛巾或是手巾。于是,汗水一片一片流淌在身体的每个部位。往右边一瞧,只见绿子就像是害怕自己的身体碰触到其他人一样,高度戒备地扭曲着身体,仿佛恨不得钻进某个看不见的保护膜里。 "喂,绿子,你是第一次来东京吗?喂,怎么样?和大阪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吧?"即使我朝她小声地搭话,她也只是稍稍点个头而已,一句话也不说,面无表情,好长时间才眨一次眼睛。然后她突然猛眨了几下,还把嘴角抿得紧紧的。只见一道竖线式的浅皱侵入到了她的脸颊上,轻轻地颤动着。瞧,不就像在嚼着什么东西吗?我就这样思忖道。对了,我想起绿子是不说话的。可即便我故意盯着她的脸看,她也瞅都不瞅我一眼,只是一声不吭,一边重复着眼睑的闭合,一边茫然地眺望着窗外。 三个人默默地走在从车站出来的路上。路面的混凝土吸收了热能,然后又晃晃悠悠地释放出来。不知该说是陆地上的海市蜃楼,还是夏日的暖气流,反正前方涌动着一道不明究竟的轻柔气幔。过去也曾好多次在圆铁桶上看见过这种奇特的光景,瞧,该有多热呀。绿子横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帆布包,也不知两夜三天都需要些什么行李,竟然还在腰间也挂了一个腰包。不过,我帮卷子拎的波士顿包却并不太重。 我们默默无语地从车站径直穿过小学,跨过两个大型信号灯,再步行近十分钟的距离,就在一处一目了然的地方看见了我的公寓。那是一栋两层楼的老建筑物,"就是这儿,这儿。"我一边用下巴指着,一边笑着说,"地方很窄,别客气。"卷子高兴地笑了,就像是要说给谁听似的,大声说:"嘿,你就住在这里呀?!嘿嘿--"她连声说着"嘿嘿",并且,就仿佛要把整个公寓尽收眼底一样,从门口后退了一两步,还张大了嘴巴。楼梯的第一级旁边有一株我也叫不出名字的草本植物,只见绿子蹲下来,眼睛凑近植物的叶子,目不转睛地打量着,从腰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,在上面写道:"这,是谁的?"绿子的字迹与我预想的不一样,该怎么形容呢?有些厚重粗犷,字也显得很大,但每笔每画却很整齐,易于辨认。嘿嘿,字写得蛮不错了嘛--尽管我心中涌起了这样的赞美,但嘴上却回答:"不知道。这个问题我可是想都没有想过。没准是我搬来之前就种在这里的吧。"她点点头表示暂且存疑,看了好一阵子,才起身站起来,睁大眼睛环顾了一下信箱上的名字,然后再回过头来,指了指二楼。"是的,就是二楼尽头没有名牌的那一间呢。去吧!"我一说完,她就迈步走了上去。卷子看着我的脸,一副为难的表情,微微耸了耸肩膀。于是,我和卷子就跟在绿子后面,一边让身体的热量散失在因背阴而透着凉意的楼梯中间,一边拾级而上。打开玄关的大门一看,一切都尽收于十铺席大的房间里。 卷子说了一句:"挺不错的房间嘛。""是吗?"说着,我打开了冰箱,把事先泡好的麦茶倒进玻璃杯里。麦茶因为沏得太浓,颜色已经黑黑的,甚至不像是茶了。卷子放下手提包,用手向上拢了拢黏附在前额上的刘海,说道:"瞧,我流的这身汗。与其开空调,还不如冲个澡来得快吧。"说着,用手扇着风,朝着房间尽头那扇大窗户走了过去。"哎?居然没有阳台呀?这房子居然没有阳台呀?"她一副吃惊不已的样子,回过头看着我说道,"那洗了衣服,咋办呀?""是啊,可怕的是,这房子没有阳台。洗衣机在屋顶上,衣服也就晾在那里了。"我回答。这时,卷子就好像深有感触似的睁大眼睛,浏览了一番窗外的景色,然后大声说了句"我要用水洗洗手",就朝盥洗间走去。"哇,这水压真够大的!用这个洗个淋浴,行吗?""你洗呀!"我说。而这时,绿子在房间的角落里占了个地儿,好几次变换着坐姿,就仿佛宣告那是她的地盘一样,把帆布包固定在那里,从里面取出一张小小的毛巾摁在额头上,仔细地吸着上面的汗水。她那紧贴在身上的T恤衫一片素色,不管是侧面部分,还是胸脯微微隆起的中央部分,都因汗水而让颜色显得更深更浓。"我这就去开空调,等等。"我说。只见绿子点点头,站了起来,走近窗边,一边碰碰窗帘,一边望着窗外,打开一直拿在手上的小记事本,在上面写给我看:"真是一个不错的房间。""谢谢。这个房间,还是第一次让人进来呢。"我笑着回答,"尽管什么都没有,可就是喜欢,不过,再过一阵子,就要搬家了。""近吗?""唔--离这里还有点远呢。是一个叫做春日的地方。"随即我把端来的麦茶递给绿子,说:"喂,把这个喝了吧。" 绿子一饮而尽,然后在小小的记事本上奋笔疾书:"这一带的地图我可是查了过来的,我这就去实地观察观察。""观察什么呀?"尽管我问道,但她却并不搭理,兀自把记事本叼在嘴巴上,将一张折成四折的小小地图展开来给我看。"我去去就来。"她写道。"这么热,还要出去?我倒是无所谓,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的,不过,还是问问阿卷吧。"我一说完,刹那间绿子就露出了一副像是在叹息的表情,缄口不语了。我犹豫了霎时,马上问:"喔,绿子不肯说话,是吧?"绿子隔了一会儿,点了点头,所以,我又问:"莫非是对卷子一种变相的抗议?"她写了句"那倒不是",然后接着写道:"反正,就变成那个样子了呗。""吵架了?"我继续问。她摇摇头,写了句:"我这就去了,马上回来。""你有手机吧?要记得带去哟。"我说。只见绿子把折叠起来的地图和毛巾塞进腰包里,将脚径直套进白底上有几道亮闪闪的粉红色线条的运动鞋里,打开玄关的大门走了出去。不一会儿,房间里就传来了她后跟着地走下楼梯的脚步声。 卷子洗完淋浴出来,一边说着"啊,真凉快",一边坐下来,喝了一口放在那里的麦茶。"绿子散步去了。说是马上就回来,还带了手机去的。"我汇报道。"跟你还说话了?"卷子问。"哪里,跟我也是用笔写的。""是吗?那孩子到底是怎么啦?"说着,她叹了口气,"我真是搞不懂了。"随即她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,笑了。"可以挂几件衣服吗?"她又站了起来,一边把衣架从衣领处硬塞进去,一边说:"哎,当年你在的时候,还算过得去吧?也不至于糟糕到这种地步。""不过,阿卷也够努力的,而绿子也不过是处在那样一个特定的阶段罢了。"我一边回答,一边用大拇指指甲摁住左食指指甲根上的软皮,望着喝空了的玻璃杯,问卷子要不要再喝一点。卷子说,喉咙已经不干了。稍事沉默后,卷子突然欠了欠身体,用快活的口吻说:"对了,你呀,先听我说。当然也得发表一下你的意见。"我正寻思着是什么事,不料她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大摞资料,足足有在电车上要拿给我看的广告册子的十倍,一下子摊开在地毯上。

展开全文


推荐文章

猜你喜欢

附近的人在看

推荐阅读

拓展阅读

《乳与卵》其他试读目录

• 卵子原本应该叫卵细胞的
• 绿子
• 卷子 [当前]
• 月经
• 我已经存在于自己的身体中
  • 大家都在看
  • 小编推荐
  • 猜你喜欢
  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