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目送[试读]

代序 你来看此花时

整理卧房抽屉的时候,突然发现最里头的角落里有个东西,摸出来一看,是个红色的盒子。 这一只抽屉,塞满了细软的内衣、手绢、丝袜,在看不见的地方却躲着一个盒子,显然是有心的密藏,当然是自己放的,但是,藏着什么呢? 打开盒盖,里头裹着一方黑色缎巾,缎巾密密包着的,是两条黄金项链,放在手心里沉沉的;一个黄金戒... 查看全部[ 代序 你来看此花时 ]

目送

华安上小学第一天,我和他手牵着手,穿过好几条街,到维多利亚小学。九月初,家家户户院子里的苹果和梨树都缀满了拳头大小的果子,枝丫因为负重而沉沉下垂,越出了树篱,钩到过路行人的头发。 很多很多的孩子,在操场上等候上课的第一声铃响。小小的手,圈在爸爸的、妈妈的手心里,怯怯的眼神,打量着周遭。他们是幼儿园的... 查看全部[ 目送 ]

雨儿

我每天打一通电话,不管在世界上哪个角落。电话接通,第一句话一定是,“我──是你的女儿。”如果是越洋长途,讲完我就等,等那六个字穿越渺渺大气层进入她的耳朵,那需要一点时间。然后她说,“雨儿?我只有一个雨儿。” “对,那就是我。” “喔,雨儿你在哪里?” “我在香港。” “你怎么都不来看我,你什么时候来... 查看全部[ 雨儿 ]

山路

五万人涌进了台中的露天剧场;有风,天上的云在游走,使得月光忽隐忽现,你注意到,当晚的月亮,不特别明亮,不特别油黄,也不特别圆满,像一个用手掰开的大半边葡萄柚,随意被搁在一张桌子上,仿佛寻常家用品的一部分。一走进剧场,却突然扑面而来密密麻麻一片人海,令人屏息震撼:五万人同时坐下,即使无声也是一个隆重的... 查看全部[ 山路 ]

胭脂

每次到屏东去看妈妈,还没到时先给她电话:“你知道我是谁吗?” 她愉快的声音传来:“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,可是我知道你是我喜欢的人。” “猜对了,”我说,“我是你的女儿,我是小晶。” “小晶啊,”她说,带着很浓的浙江乡音,“你在哪里?” 带她去“邓师傅”做脚底按摩,带她去美容院洗头,带她到菜市场买菜,带... 查看全部[ 胭脂 ]

散步

回屏东看母亲之前,家萱过边境来访。细致的她照例带了礼物。一个盒子上写着“极品燕窝”,我打开看一下,黑溜溜的一片,看不懂。只认得盛在瓷碗里头加了冰糖的白糊糊又香又甜的燕窝;这黑溜溜的原始燕窝──是液体加了羽毛、树枝吗?还真不认识。不过,家萱当然是送给母亲吃的,我不需操心。 她又拿出一个圆筒,像是藏画的... 查看全部[ 散步 ]

为谁

我不懂得做菜,而且我把我之不懂得做菜归罪于我的出身──我是一个外省女孩;在台湾,“外省”其实就是“难民”的意思。外省难民家庭,在流离中失去了一切附着于土地的东西,包括农地、房舍、宗祠、庙宇,还有附着于土地的乡亲和对于生存其实很重要的社会网络。 因为失去了这一切,所以难民家庭那做父母的,就把所有的希望... 查看全部[ 为谁 ]

回家

三个兄弟,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,这回摆下了所有手边的事情,在清明节带妈妈回乡。红火车站大厅里,人潮涌动,大多是背着背包、拎着皮包、推着带滚轮的庞大行李箱、扶老携幼的,准备搭九广铁路北上。就在这川流不息的滚滚红尘里,妈妈突然停住了脚。 她皱着眉头说:“这,是什么地方?” 哥哥原来就一路牵着她的手,这时不... 查看全部[ 回家 ]

母亲节

收到安德烈的电邮,有点意外。这家伙,不是天打雷劈的大事──譬如急需钱,是不会给他母亲发电邮的。不知怎么回事,有这么一大批十几二十岁左右的人,在他们广阔的、全球覆盖的交友网络里──这包括电邮、MSN、FACEBOOK、Bebo、Twitter、聊天室、手机简讯等等,“母亲”是被他们归入 spam (垃... 查看全部[ 母亲节 ]

我村

香港仔是“我村”。“我村”的意思就是,在这一个小村里,走路就可以把所有的生活必需事务办完。 早上十点,先去银行。知道提款机在哪个角落,而且算得出要等多久。两三个月一次,你进到银行里面去和专门照顾你的财务经理人谈话。坐在一个玻璃方块内,他把你的财务报表摊开。他知道你什么都不懂,所以用很吃力的国语认真地... 查看全部[ 我村 ]

海伦

海伦一个礼拜来帮我打扫一次。看见我成堆成堆的报纸杂志,拥挤不堪的书架,床头床边床底都是书,她认为我“很有学问。”当她看见有些书的封面或封底有我的照片,她更尊敬我了。 她一来就是五个钟头,因此有机会看见我煮稀饭──就是把一点点米放进锅里,加很多很多的水,在电炉上滚开了之后用慢火炖。 海伦边拖厨房的地边... 查看全部[ 海伦 ]

星夜

他把好几幅画在地上摊开。小店原本就挤,三张画铺在地上,我们就不能转身,一转身就要踩到画布上了。“这一幅,”我指着凡·高的《星夜》。他说:“一百块。”我说:“六十块。”他做出夸张的痛苦的表情,指着地上的《星夜》说,“你看看你看看,画得多么好,画得多么像,就是颜料钱也不止六十块呀小姐。”我说,“那好,我... 查看全部[ 星夜 ]

狼来了

德国环保部今年二月开了一个很正经的会议,主题是:“谁怕大野狼?”穿西装的人们坐下来热烈地讨论:欧洲森林里消失了一两百年的灰狼又回来了,该怎么处理? 读这样的新闻,实在让人忍俊不住,你可以想象一群“东郭先生”开会讨论“中山狼”吗? 德国的狼,被格林兄弟抹黑得可厉害。好几代人,从还不会说话、走路的幼儿期... 查看全部[ 狼来了 ]

乱离

这条巷子很短,巷头看到巷尾,不过五十米。而且巷子还挺丑的,一棵绿色的树都没有。我只是散步,看见这一户的大红门上贴着“售”字,包里刚好放了个相机,就“咔嚓”拍了张照片。从来没问过卖房子的事,也从来没这样拍过照。但是,不知道为什么,就这样回到了办公室。 几个小时之后,竟然又想起这件事,于是拿出相机,打开... 查看全部[ 乱离 ]

距离

从泰寮边村茴塞,到寮国古城琅勃拉邦,距离有多远? 地图上的比例尺告诉你,大约两百公里。指的是,飞机在空中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的直线距离。两百公里,需要多少时间去跨越? 在思考这个问题时,我已经坐在琅勃拉邦古城一个街头的小咖啡馆,街对面是旧时寮国公主的故居,现在是旅店。粉红的夹竹桃开得满树斑斓,落下的花... 查看全部[ 距离 ]

幽冥

“爸爸,是我。你今天怎么样?” “牙齿痛。不能吃东西。” “有没有出去走路呢?昨晚睡得好不好?” 你每晚做梦,一样的梦。 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一片旷野的。天很黑,没有星,辨别不出东西南北。没有任何一点尘世的灯光能让你感觉村子的存在。夜晚的草丛里应该有虫鸣,侧耳听,却是一片死寂。你在等,看是不是会听见一... 查看全部[ 幽冥 ]

缴械

“爸爸,是我。今天怎么样?做了什么?” “在写字。礼拜天你回不回来吃饭?” “不行呢,我要开会。” 你说,“爸爸,把钥匙给我吧?” 他背对着你,好像没听见。抱着一个很大的塑料水壶,水的重量压得他把腰弯下来。几盆芦荟长得肥厚油亮,瘦瘦的香椿长出了茂盛的叶子。 本来要到花市去买百合的,却看见这株孤零零不... 查看全部[ 缴械 ]

年轻过

“爸爸是我,吃过饭了吗?” “吃不下。” “不管吃不吃得下,都要吃啊。你瘦了很多。” 秘书递过来一张小纸条:“议会马上开始,要迟到了。”可是,信箱里有十八岁的儿子的电邮,你急着读: 妈,我要告诉你今晚发生的事情。 我今晚开车到了朋友家,大概有十来个好朋友聚在一起聊天。快毕业了,大家都特别珍惜这最后的... 查看全部[ 年轻过 ]

魂归

“喂──今天好吗?心经写了吗?” “太久没写字,很多字都不认得了。” “试试看,妈妈,你试试看。” 这是他十六岁时离开的山沟沟里的家乡。“爱己”要他挑着两个箩筐到市场买菜,市场里刚好有人在招少年兵,他放下扁担就跟着走了。 今天带他回来,刚好是七十年后。 有两个人在门前挖井。一个人在地面上,接地面下那... 查看全部[ 魂归 ]